游历神州品年味
葛 磊
(相关资料图)
我的老家在河南商丘,过年最热闹的地方是城郊一处高台,名叫“火神台”,看上去不过一簇土堆上的一座小庙,但每年农历正月初一至二月初二,附近众多百姓都会前来,一则上香“朝台”,二则扶老携幼,看戏的看戏,赶集的赶集,解馋的解馋,热热闹闹汇聚成远近闻名的火神台庙会。
小时候只觉得火神台庙会热闹,后来我才知道,许多地方的火神叫“祝融”,而我们这里的火神叫“阏伯”。阏伯是帝喾之子,帝尧时代的“火正”,通过观测大火星“授民以时”,是中国最早的天文学家,火神台其实是他搭的观星台。因阏伯的封号为“商”,才有了商部落、商王朝和我的家乡商丘。
我觉得商丘人做了一件特别浪漫的事——4000多年过去了,我们没有忘记阏伯,我们以庙会的形式过一个年,也纪念一个人。
比起汉族的年,少数民族的年别有一番趣味。神州南北,年的过法也大不相同。
有一年春节,我在湖南省凤凰古城的山江苗镇。这里每逢农历三八赶场。赶场这天,十里八乡的苗民来到这里,地摊上的各种山货,烟叶、辣子、草药皆满筐满筐地摆列着,刮得净白的肥猪、花团锦簇的土布、现炸现卖的糍粑……一概都生意兴隆。身着盛装、三五成群的苗家姑娘眉似弯月,眼含秋波,长身善笑。衣服皆有花边刺绣,身上的项圈、手镯、耳环、裙链和银花都是银制,十分光彩夺目。
最动人的还不是这些,山江苗寨最具风情的是“边边场”。苗族男青年长到十六七岁,开始恋爱,他们在赶场途中向姑娘讨糖、讨果子,其实是借机“讨”姑娘的心意。一旦讨东西成功了,双方就可以交谈,不外乎一些生产农事,家长里短,别小瞧这番谈话,这可是面试,若对答如流,说明男方聪明能干,姑娘自然心仪,若笨嘴拙舌,少不得挨冷眼。最后两相倾心,姑娘会把手织的锦带为小伙系上,即为定情的凭证了。
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过年的特点。
我心目中最像“年”的年,应该有簌簌飘落的雪,有大红灯笼高高挂,有热气腾腾的饺子和深夜里此起彼伏的炮仗烟花。毫无疑问,东北可以满足你对“年”的最生动的想象。
某一年的除夕夜,我在黑龙江五常的东升林场,大雪封山,我们栖身在一处农舍,火炉噼里啪啦响着,饺子在锅里翻滚,身上暖和,心里也暖和,但人总是闲不住的,我们冲向门外的寒天冻地,像小时候一样点炮仗、放烟花。热闹过后,躺在雪地上,看黑天鹅绒一样的夜空中,星辰如亿万颗钻石般璀璨。
大年初一,我们从东升林场徒步走向雪乡,要翻越一座高山,路过一段林海雪原。两只小狗是我的向导,这是当地的资深“导游”,积雪比它们的身高还高些,跑起来的时候,甚至看不到它们的影子,但它们跑一小段,就会回头望望,见没人跟上来,再回跑一小段——敬业精神无可挑剔。
蹚过及腰深的雪,目所及处,只是白和蓝,间或点缀着褐黄色的休眠的枝丫。雪后初霁,生长出许多雪桌子、雪凳子、雪蘑菇,变成了仪态万千的童话世界。山鸡从雪窝子中一飞冲天,才打破了这份宁静。
我有许多关于年的记忆,有家乡的年,也有旅途中的年。家乡的年让我回归到最熟悉的文化和生活,而旅途中的年让我感受过很多不同的文化,体验过很多不同的生活。
年,是一定要过的。因为父母在等你。我们这一代人上学或务工,走出去,往往就是一生,而无论走了多远,无论归期多长,我们心里知道,父母在老家为我们留了一盏灯。年,就是重逢。
年,也可以有不同的过法。其实,家人在的地方,就是家。长大后,我们能尽的微薄的孝心,是让父母也有机会去看看这个世界,不仅如此,他们最盼望的是和我们一起,去看看这个世界。年,就是陪伴。
年,是中国的文化,而真正的文化是生活,真正的年味儿是人间烟火,真正的丰年是有你在身边。
(作者系中青旅研究院副院长)